沈御

以尺为规 第七十五章

古风，师门，师徒，虐心预警

城东城墙之上，邵晋与沈裔辰背对作战，一者剑法如秋水点波惊鸿掠影，一者剑法似雷霆惊走龙腾九天，不消片刻便将包围圈扩大数倍。

两人互相背靠着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身后留给对方，配合无间之下立时缓解了体力不支带来的压力。倒并非是沈裔辰轻信，而是两人已经历经数次生死，即使如今立场不同，也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理由。

厮杀中，两人共用的火把在慢慢减弱，沈裔辰心知若是没有火把加持，周围的毒人瞬间就会不要命地猛扑上来。眼看着火光逐渐微弱，沈裔辰当机立断一剑扫过邵晋手中火把，带起的剑风四散开来，引着点点火星在两人周围落下一个摇摇欲灭的火圈。

火光将毒人再次逼退数步，邵晋望着手中已经彻底熄灭的火把深深叹了口气："是我不该放它们出来。"

已经知道大概经过的沈裔辰此刻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在整件事中，邵晋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只是是非如何评说到底也是后世的事，眼下他们该思考的是如何解决毒人之祸。

忽然，一道箭响划破夜空，一支带火羽箭自圈外射来，精准无比地钉在一个毒人的身上。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远远望去密集射来的火箭就如同星辰陨落般倏然而至，避开了沈裔辰与邵晋二人，纷纷插在疯狂的毒人身上。

被瞬间引燃的毒人在火中剧烈挣扎撕吼，最终烧成灰烬散落在地。就在毒人相继倒下的当口，沈裔辰远远看到冲天火光的尽头，一人持弓而立，弦上搭着的并非寻常火箭，而是足以一箭穿石锋锐无比的追命箭。

此时那人张弓满弦，箭尖对准的正是沈裔辰身旁的邵晋。

沈裔辰见状心中一慌，对来者身份隐约有了猜测，当即抬剑挡在邵晋胸前。就在此刻，离弦的追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厉响随即锵然一声与沈裔辰的剑身相撞。

追命追命。

呼啸而至的追命箭尖抵在倾和剑身发出阵阵嗡鸣，原本应该停下的羽箭因箭射出时带了几分内力并未停滞，反而带着倾和剑身撞在邵晋胸口瞬间将其击飞，外泄的余劲也同时将沈裔辰逼得倒退几步。

以剑接箭的这一刻，沈裔辰瞬间心凉——倾越馆中能够发出如此威力一箭的人，除了他师兄晏痕再不做第二人想。

若是晏痕想要杀邵晋，就没人能从他的手底下将人保下。沈裔辰稳住身形，一步上前结结实实挡在邵晋身前，急切喊了句："师兄！"

晏痕冷眼看着沈裔辰强行挡下自己一箭，又一步跨出挡在目标前方，撤了弓扔给图霖，指着满地灰烬道："带人处理了。"

亲眼见证了自家公子正面挑衅内堂堂主的威严，图霖巴不得赶紧从此地消失。他恭恭敬敬捧着弓和箭筒退下，几步就消失在台阶的尽头。

图霖走后此间就只剩了他们三人，沈裔辰心里清楚对于勾结魔族并私纵毒人的邵晋来说，倾越馆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定了定神试图劝道："师兄，其实邵二当家他……"

"退下。"晏痕不知何时召出星冠剑，缓缓向着沈裔辰与邵晋的方向走去。

"师兄——"沈裔辰既不敢反抗，又不能妥协，只能站在原地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句。

忽然，一只手扶在沈裔辰肩膀上，将他向旁侧推了推，沈裔辰回头看到邵晋脸色极差，方才那一下似乎受了内伤。

邵晋拍了拍沈裔辰肩膀示意他离远些，对晏痕道："早闻晏堂主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如今死在你的手里，也不算冤了。"

沈裔辰任由邵晋推着挪开一步，他闭上眼没有说话，修长手指死死攥着倾和剑，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已经变得苍白。

晏痕没有看自家不争气的师弟，星冠剑缓缓出鞘，做了个请招的手势："给你三招的机会，三招过后生死不论。"

邵晋苦笑了一下，单是从方才那一箭来看，眼前之人的武功修为就远超过他，这是注定会败的一战。可晏痕并没有直接要取他性命，而是给了他武者最后一战的尊严。

沈裔辰闭着眼，听到邵晋同样拔剑出鞘，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愈发强烈。这两个人，一个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是悉心教导的师兄，而这一战并非只有胜败，更是生死。闭眼的黑暗中，沈裔辰听见邵晋率先出剑，可他面对的终归不是寻常剑客，而是剑法深不可测的师兄晏痕，两招之后，邵晋手中兵器被一剑砍断。

断剑从半空掉落，星冠剑直刺邵晋咽喉，电光火石间只听得一声铮然脆响，紧接着画面定格在倾和剑稳稳架住了星冠剑。

一连两次出手阻拦，晏痕脸上的寒意足够将人冰封。如今看沈裔辰不敢直视但却分毫不让的架势，不必他开口说什么晏痕就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他冷笑一声，手腕一震将沈裔辰击退，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沈裔辰垂眸不去看晏痕也不去看邵晋，对上自家师兄他的气势还是弱了几分，可他清楚此刻的退让或许意味着身后这个人会被彻底打入黄泉。他尽量稳着声音开口："我答应过他，让他归隐。"

"归隐？"晏痕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指着邵晋怒斥沈裔辰道："你身旁的这个人，勾结魔族试炼毒人，你可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毒人杀害？今日若不是你筹谋将百姓引走，这十几只毒人就足够要了全城百姓的命！"

沈裔辰沉默下来，他无法忽视晏痕的这番话，同样地，他也无法否认这些毒人确实出自邵晋的纵容。可是若能选择，谁又愿意背负深仇潜藏独行多年？若能选择，谁又想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亲人朋友孤单一人？

在沈裔辰长久的沉默里，晏痕终于读懂了他的选择。他眼中的愤怒逐渐化为失望，最终甚至染了霜寒带了杀意：“很好。”晏痕缓缓抬剑，剑锋所指正是沈裔辰微动的喉结：“我也想看看，你这一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面对晏痕一个起手式便已满是剑意的招式，沈裔辰心跳如擂鼓，紧了紧手中的倾和剑，尽量稳着声音道：“请师兄赐教。”

晏痕冷冷盯着沈裔辰微微发颤的尖剑，心已乱，剑法只会更乱。再没有多余的话，晏痕长剑一刺舍了沈裔辰咽喉直取眉心。

沈裔辰后退一步仰身避过，不想师兄竟是真的下了死手，若是没有避开这一剑，只怕沈裔辰就会当场没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晏痕，回应他的只有更冷的剑式。

晏痕剑法走势如江河奔涌，大开大合，每一招都让人难以招架，沈裔辰步步对招步步后退，直至最终被逼到低矮的围墙边，沈裔辰一步止住身形，咬牙架住晏痕劈下来的剑：“师兄……”

晏痕手中的剑仿佛重逾千钧，沈裔辰双手握剑顶住向下的压力，却发觉手臂抖得越来越厉害。沈裔辰抬起头，对上晏痕愈发深沉的目光，宛如万千灯火在他的瞳眸深处熊熊燃烧。对视之下，沈裔辰觉得自己忽然失去了对抗晏痕的勇气，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梦般，如今恍然惊醒只剩下进退为难。

星冠剑下的倾和剑因颤抖发出阵阵嗡鸣，望着沈裔辰眼中倔强的坚持，晏痕彻底失去了耐心，长剑再次挥起干脆利落地斩下。

一声锵然巨响，沈裔辰倒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断成两段的倾和剑。任他如何都没有想到晏痕竟然一剑斩断了师父赐他的剑。

晏痕缓缓收剑入鞘，居高临下地看着颓然跪在地上的沈裔辰，冷冷道：“沈裔辰你记着，不成气候的剑注定护不住任何人，如今我断的是你的剑，换了旁人断的就是你的命。”

沈裔辰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手中还握着半截断剑。晏痕转身就走，经过邵晋身旁时停下脚步：“我原本应当杀你，但我师弟承诺过保你性命，所以你该庆幸是沈裔辰的信诺救了你。”

听到这话沈裔辰缓缓抬头，却只见到自家师兄挺拔的背影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阶梯的尽头，再没给过他任何眼神。

一剑换一命，沈裔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师兄的决定不仅违背了他自己的准则，更背离了此行的初衷。可晏痕还是愿意成全他的承诺，愿意替他守住他的信诺。沈裔辰闭上眼，回想方才与师兄对视时他目光中的失望与愤怒，至少沈裔辰自问若是换做是他，被自家师弟刀剑相向也只会失望至极。

忽然一只手覆上沈裔辰的肩膀，沈裔辰转头看到刚刚捡回一命的邵晋，他脸上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只是满目哀凉。

沈裔辰拍了拍他的手："走吧，远离这里的一切。"

邵晋喉间一哽，捡起地上的半截断剑递给沈裔辰："我欠你一命。"

沈裔辰摆了摆手没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到围墙边，望着城西方向依旧灯火通明载歌载舞，或许这些百姓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血腥污秽都会随着城墙上的这场大火烟消云散，明日朝阳升起，就依旧是安定祥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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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成长都注定鲜血淋漓，但未尝不是涅槃重生

小沈：你闭嘴不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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